喂英俊啊我是小丽

不是发昏
是闲看花时风也醉。

居心叵测(上)


江澄当了皇帝那年,还是个9岁[1]的毛孩子,他短命的父皇德宗走的早,巧在他母后孝仁皇后走的更早。


长公主江厌离已经出阁,成了金家的媳妇,先帝刚驾崩时,江厌离一手抱着还不到一岁的儿子,一手领着她弟弟江澄过来找魏婴。


“阿澄。”江厌离叫了一声,晃晃弟弟的手,太子一向老成,但终究还是个孩子,难免被生死离别扰的厉害,这一晃才反应过来抬头看了看。


眼前的男人蹲了下来,生了一副好模样,但江澄认生不料他突然看过来。江澄别扭着不想看他,又觉得自己堂堂太子怎么能让他吓着,又瞪大了眼瞧了回去。


“阿澄,你总说想要个兄弟陪你,这是镇南王的儿子魏婴,父皇与镇南王是结义兄弟,当年父皇曾经说镇南王与他和亲兄弟一样亲近,甚至更要好。算得上是你最亲的哥哥了,你没有亲哥,他就比亲哥还亲。”江厌离跟江澄说。


江澄就算没亲哥表哥堂哥还不是一堆,偌大一顶高帽子就这么给魏婴戴上了,魏婴无奈的笑笑站了起来,他知道这其中原由,无非是因为魏家兵权。


这个九岁的太子,以后皇位坐的恐怕是不安慰,不安稳到长公主一向柔弱少言,现在都拉下脸为他这个弟弟说话。


生活在温室里的长公主仿佛一夜间就成熟不少,她开始思考起了她以前不爱想的事,因为她的婚姻现在被绑在一根绳上的弟弟和夫家的周全。


第二天江澄就成了皇帝。同时只有二十来岁,硬说还能是姑娘的刘贤妃虽然年轻丧夫却因毫无身份背景也没子嗣给推上了太后的位置,不知道为谁流的眼泪还没擦干净就换了富丽堂皇的新殿,从前整个宫里没人惹的太子殿下如今也要给她行礼,可谓世事难料。


镇南王十五岁的世子那天起也留在了京城。


世人都说这朝中有三大害群之马,其一是镇南王世子骁骑将军魏婴,拿捏兵权还留在京城甚至住在宫里来监视新帝,加冠后才离开。其二是驸马都督金子轩,本来不是个实官,因为新帝年纪小又是亲姐夫就哄骗新帝颇有掌权之势。其三是尚书大人温若寒,这乃是毒瘤之首,身兼多个要职权倾朝野。


可怜的新帝就这样颤颤巍巍的长到了快十五,幸好有蓝启仁蓝丞相忠心耿耿伴君左右,真是可叹可敬。


眼下这害群之马其一魏婴正在殿里跪着,看奏折看的眼晕的皇帝撇他一眼摆摆手不耐烦的说,“起来吧,以前不说你自己也就起来找地方坐下了,这回这是装给谁看呢。”


魏婴起来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这人说话总是带三分笑意,今天却听着不太高兴,“还能装给谁看,自然是装给陛下看。”喝过一口茶之后接着说,“臣居心叵测常常来监视陛下,陛下虽然年幼但确是真龙天子聪慧过人肯定知道了臣心里想的,赶紧装的恭顺些。”


江澄一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调调,又是臣又是陛下的就知道他准在外边又听见什么让他不痛快的了,毕竟这三大害群之马一说魏婴觉得自己着实委屈。


江澄把折子放一边揉揉自己的眉头哼了一声,“你怕人嚼舌根?我看这世上没什么东西魏爱卿你会怕。”


“臣自然是不怕了,臣本身不介意这些谣言,臣身正不怕影子斜,臣就怕……”


“怕什么……”


“臣怕陛下不再信臣。”


江澄受不了这酸话,撇着嘴颇为受不了地说“魏爱卿多虑了,你也说了朕乃真龙天子,朕又岂会信听谣言,这点事理都不懂。”


江澄说的不情不愿但这下魏婴倒是被哄好了,终于高兴起来,“我就只要阿澄信我就好。”


左右还有宫人,叫的这么亲热,江澄脸上一直黄一阵红,这魏婴分明就是一直把他当小孩看,倒是也没当场发作,却也在心里记下一笔。挥挥手对周围道,“都退下吧,朕有事同世子商量。”


魏婴把江澄这些细微的表情全看在眼里,江澄今年十五了,长高了不少,但龙袍还是有些空,脸还有些稚嫩的婴儿肥,一双和长公主一样漂亮的杏眼,本是个可爱的长相,但一对凌厉的眉毛经常在上面拧着,总有些违和的老成感。


江澄虽然才十五,但也已经亲政,下月要行加冠礼,魏婴便问,“下月加冠,长公主曾说皇上与臣亲如兄弟,我虚长皇上几岁,不知道到时能不能由臣来取表字。”[2]


“朕要表字有何用,何人会叫朕的表字。”[3]江澄说,抬头却看魏婴表情不似开玩笑,眼里难得正经。


“没人叫,我自己在心里念叨。”


“我左右说不过你,想起也行。”


三言两语,两人就已经不再“朕、臣、陛下、世子”的叫来叫去了。


“想起也行。”江澄话头一转,“但总要再送写什么。”


魏婴被他这不讲理的模样逗笑了,“人家给取表字,不给谢礼,反倒要东西。”


“你以为你是要给谁取字。”江澄也不扭捏,“再说,亲如兄弟,加冠送礼难道就是轻飘飘的给个表字,世子未免太抠。”


“你还想要什么?”魏婴问。


“台州正起倭患,不过游兵散将,但我看温知府却有些力不从心,你就去帮帮他吧。”


“原来是打着台州兵权的主意。”魏婴哑然失笑,“阿澄你真是个小没良心的,我总想着给你送礼,你却想着使唤我。”


江澄也笑,“这点事你要是干不好,也不必回来送这送那了。”


魏婴紧赶慢赶,一个月时间还是太少,等他在台州赶回去已经过去江澄加冠礼两个月。等太监通告完没等江澄招他就急匆匆的进去寻江澄,远远的就看见那人一身明黄色的衣服,魏婴刚要开口叫,江澄仿佛听见了什么声音转了头,眼睛亮了起来,朝他这边走过来,明明声音是高兴的笑着,却抱怨着说,“你怎么才回来。”


魏婴亲亲热热的拉过江澄的手,把一个东西拢在他手里,江澄低头一看,是台州的兵符。魏婴面上装出一副严肃沉痛的样子说到,“台州知府为倭寇所虏,对皇上和社稷一片忠心,宁死不折,英勇就义,当为臣等表率。”然后实在绷不住,得意起来,“我代他指挥暂时拿着兵符,这下倭寇已除,兵符也就可以给你啦。阿澄,你高兴吗?”


魏婴只顾着和江澄说话,好似完全没看见旁边还站着一个人,那人也不恼,就等他俩说完。江澄好像是觉得把人晾在一边不好,转头刚要说什么,就被魏无羡拦住了话头,“这不是蓝涣蓝大公子,刚没看见,请你见谅。”


“无妨。”蓝涣只是温和的勾勾嘴角,“这实在是好事,世子为皇上分忧,舟车劳顿,也实在是辛苦了。”


“这也没什么辛苦,我是阿澄的哥哥,他想要什么,我自然就给什么。”


蓝涣看魏婴说话实在张狂,一个外姓人也开口就以兄长自居,偏偏圣上也不反驳,这其中不管是何原由,皇上对他都实在够纵容。


见蓝涣没回话魏婴又说,“早朝过了很久了吧,蓝大公子怎么还在宫中,难道要留下和皇上一起用膳?”


这是明摆着赶人了,蓝涣是个脾气好的,只向江澄行礼便走了。江澄却盯着那抹蓝色的背影有一会儿,魏婴想起了他安排在宫里的侍卫给他传的信,“圣上最近与蓝涣很处的来,有一次蓝涣走的晚了宫门关上,甚至留宿宫中。”


等江澄把眼神收回来就朝着魏无羡问,“怎的,你这是要一起吃?”


“我这三个月,天天念叨着皇上,到头来饭都不给吃一口吗?也太抠了些。”言语里很是委屈。


“阿澄,我给你取了字,就叫晚吟怎么样,瓮留腊水供春酿,梅着寒花伴晚吟。”魏婴轻声问。


“有何深意?”


“以后你就知道了,你就说行不行,总比茉莉、妃妃好听。”


江澄想这人不知道要想多久才捣鼓出来一个字,现在恐怕他不答应,看起来就好玩,难得的没和魏婴作对,答应了下来。


“阿澄。”魏婴放下筷子,又说,“我去台州前,柔然公主和亲一事你怎么办了。”


“自然是说我年纪太小再做打算。”


“我想了想,拒绝人家一番心意实在不好,阿澄你年纪小,可是有人年纪大啊。”


江澄也停了筷子,“怎么,你要娶她?”


“我?不是,想来蓝大公子还长我一岁,柔然小国,蓝大公子名家之后,足以相配,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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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私设,江澄九岁的时候,魏婴十五,江厌离十九,金凌快到一岁,蓝涣十六。


[2]古代二十加冠,但确实有皇帝为了继位亲政早加冠,比如汉武帝。


[3]古代没人敢称呼皇帝表字,所以皇子也就没有取表字的习惯,一般有表字的皇帝都是这个朝代的第一任皇帝,还没当上皇帝的时候取的。但还是有个别的有表字,没错还是我们的汉武帝刘彻,字通。



江澄刚当上皇帝那会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少被太傅念叨,结果后知后觉,他的太傅正是蓝丞相,这念叨到了朝堂上一丝一毫都不会少。


加上以前和比他大不了两岁的蓝湛一起读书,更是知道蓝家人的没意思,江澄心中知道蓝家人竭诚尽节可谓精贯白日但出于对老师的恐惧还是看见蓝家人就头大。


江澄十四那年,蓝大公子蓝涣金榜题名被点了状元,宫中为新科进士举办琼林宴[1],江澄在琼林苑见了那年的状元郎。蓝涣穿着红彤彤的状元服,眼睛里映着宴会烛火光,看上去竟比宴会里摆的夜明珠更亮,园里有红花,池里有红锦鲤,万紫千红一片中江澄看这位更红的状元郎却只觉得养眼。


奇怪了,小皇上心里想,这蓝大公子长得和他弟弟小古板明明差不多,但怎么觉得更好看些。


蓝涣同他讲话时候声音不高也不低,说话慢慢的却不磨人,看起来不像蓝丞相一样爱念叨,也不似他弟弟那样打死说不出几句,也不炸炸呼呼吵惹江澄烦。


宴会上江澄远远的听见探花叫,“曦臣,明日有时间吗?一起去……”


“曦,早晨的阳光啊……”江澄嘴里嘟囔着,“和他这人也真是像。”旁边布菜的太监以为皇上要什么,凑过去听,吓了江澄一跳,差点把筷子砸太监脸上。


琼林宴一过,不知道是御池旁的风还是别的什么,江澄心里十分舒坦,回到寝宫都要睡着了才发现魏婴没来烦人,迷迷糊糊中江澄想起来了,魏婴今天应该是去参加兵部办的会武宴[2]了,他是今年的武状元呢。


江澄的舒坦没持续多久,第二天他刚上朝就有人参了魏婴没去会武宴,简直不遵礼法,轻狂至极,还没为官就这幅样子,怎么能成为朝廷栋梁,让镇南王也蒙羞。


这言官说来说去无非是敲打江澄,因为与他关系过密才让魏婴有恃无恐,江澄心里却知道这满朝文武哪有几个真怕自己,叫他黄口小儿的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怕自己和镇南王绑一块难对付。


但眼下这种情况,江澄只好应付下来,说会好好警告,推迟封官让魏婴反省,让他在宫外准备住处立府。


“如何?”魏婴见江澄久久不回应就开口问了一声,这一声一下子把江澄飘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江澄擦擦嘴说,“此事再议,人家没成亲肯定是有理由,我这样贸然去安排,实在不好。”


“皇上倒是怪会体谅臣子。”


江澄皱眉想这人一回来怎么就找事儿,“你不要讲话阴阳怪气的,你天天就这样同皇上讲话,我也没怪过你吧,按照这么说,这么多臣子我最体谅你。”


“臣听说皇上最近同蓝侍郎走的很近啊,不是还宿在宫中了。”


“你派人监视我!”江澄突然站起来,一生气筷子碗掉了一地,宫人也吓得不敢上前。


“皇上不是说信我。”魏婴依旧在那倚着,轻描淡写。


“我如何信你!”江澄气极反笑,“算了,我倒是也知道,这宫里本就都是你们的眼线,多一个少一个又怎么样。”


“臣只是为皇上担忧。”


“朕谢谢爱卿好意,无事就退下吧,一路辛苦了早早出宫休息去吧。”江澄像一只被风鼓起来的袖子,这下又平静下来了。


两人不欢而散,再好好说话已经是赏梅宴,江澄同江氏皇族的子弟说话,瞧着魏婴就在旁边,叫了一声“魏无羡”,魏婴就乐呵呵的过去了,他心里清楚这小祖宗这样就算是服软了。


“阿澄。”魏婴笑嘻嘻的和皇族子弟打过招呼就和江澄一块儿会廊下坐下来,“这么多人,阿澄叫我,明天又要有人念叨不遵礼法外姓人和皇族称兄道弟了。”


“得了吧。”江澄瞪他一眼。


魏婴看着院子里的梅花,一些孩子在叽叽喳喳的讲话,他问,“阿澄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我父皇驾崩后,皇姐领我去找你的。”江澄说,仿佛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皇姐说,你是我的兄弟,我当时其实有点开心,就像有了依靠。”


“我第一次见你,是先皇驾崩前的那个赏梅宴,那时候你……”


魏婴话还没说完,等江澄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已经在自己身前了,一柄长长的剑刃穿过魏婴擦着他的眼皮而过,太监尖细的声音喊起来。


“有刺客!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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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琼林宴:是为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文科。


[2]会武宴:是武科殿试放榜后,在兵部举行的宴会,武科 。



“有刺客!来人!”


宴席瞬间乱成一团,蓝曦臣倒是意外的功夫不错,夺了一名刺客的剑应付了一阵儿,护卫军反应很快,被剑刺穿左肩的魏婴也没愣着,一脚踹开了眼前的人,后面马上有护卫来把那人制住,动乱很快平息了。


江澄胸口也染了魏婴的血,扶着魏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嘴唇抖了几抖。从小到大被教的稳重的太子,当了皇上也故作老成的江澄突然丢了仪态,“太医!传太医!快点!”


“皇上……”旁边有人急匆匆的来问江澄怎么样。


江澄慌乱中没听人说完,只是一直说,“朕没事,太医呢!”像是被吓到了,声音里一直带着哭腔。


“我没事,阿澄,别害怕,我没事。”


“你当然不能有事,我不让你有事你怎么能有事。”


太医院的太医终于一个个拎着药箱子来了,禁卫军将军也把刺客带了下去,赏梅宴也办不下去了,群臣都被太监领着退下了。


江澄就在门外,听太医给魏婴取剑,说些世子忍着些之类的话,一片嘈杂中夹着魏婴及其忍耐的痛吟。他没见过什么刀光剑影,也不知道会出这么多血,魏婴的血就像要透过龙袍的布料一样,凉的他心口疼。掌事太监劝他回去把这一身血衣换下来,江澄却实在走不开。


站在这难受,又走不得,掌事太监急得转圈,看见一人过来忍不住说,“蓝大人来了,快劝劝陛下吧,你看这大冬天的,在这站着伤了龙体可怎么办。”


江澄一扭头就看见蓝涣过来了,江澄免了礼问,“蓝侍郎怎么还在,早早出宫吧,这宫里不太平。”


“本来要走的,臣担心皇上,便打算看一看世子的伤势再走。”


“我不知道他怎样了。”江澄喃喃说,“我没见人出过这么多血,父皇病的那年我在床前伺候,父皇咯血,我怕极了……。”明明很冷,江澄却直出虚汗。


蓝涣把身上披风给江澄加上,拿了块帕子给江澄擦眼角,江澄这才觉出疼来,那剑擦着眼角过去竟然也划伤了他,冬天把他的伤口冻住了一直没发觉。


掌事太监刚要说这恐怕有些逾矩,蓝涣就已经退开了把帕子递给了江澄,“陛下不用担忧,臣看那剑只是伤了世子肩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何况为护陛下一片赤诚,上天自会保佑。”


正当江澄要再说些什么时,太医推门出来了,“世子并无性命之忧,臣开些创伤药和补血药,日日服用经常换药,好的快些。”


江澄一阵风一样进了屋,魏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估计太医给上的要很烈,魏婴昏迷中也不安慰,嘴里一直念叨,“晚吟,晚吟……”


另一个太医在旁边说,“世子失血过多,有些烧,这梦中一直念叨,可能是钟意哪家女子……”太医上了年纪,不管谁家都爱催着成亲,这下怕是老糊涂了,伤还没医好,倒是替晕着的人讨上赏赐了,“世子年纪不小了,皇上不如赐婚,我看世子情根深种……”


“没你事了就退下,别絮叨了。”江澄闹了个大红脸,把太医赶了出去。


等确定魏婴没事,江澄终于愿意去换自己的衣服,低头一看手里还捏着蓝涣的帕子,“蓝侍郎呢?”


“蓝侍郎看世子没事,也不好让皇上在劳神,刚刚出宫去了。”太监说。


“朕知道了,回去吧。”


蓝涣这边出了宫,到了一家古董店,金光瑶金侍郎也在,“蓝侍郎。”金光瑶见蓝涣来了开口说,“昨日我叫你看到那个瓶子你觉得怎么样?”


“你是说南魏官窑那个吗?”蓝曦臣拿起一个瓷碗看了看,“不小心碰了一下,双耳中左耳裂了。但没全碎,看起来还是好看的。”


“那还真是可惜,下次再送蓝侍郎一个吧。”



魏婴一直睡着,等到第二天有宫女给他换药才把他捣鼓醒了,江澄刚下了早朝,就来看他,后来索性就把奏折搬来摆了个桌看,说些话与他解闷儿,宫人都在外屋候着。


魏婴左右不过是说些京城里一些事儿,某将军十分惧内,时常挨老婆打,将军夫人骂人的声音他隔着河都能听见;某大臣的儿子被养的太胖被说了像个灯笼现在在家闹脾气;某个铺子做的面好吃,有时间把厨子绑宫里来给江澄尝尝;还说自己看见一家古董店,看里面东西多半是假的,有时间要去端了它。


要么就是一直和江澄说那些他在镇南王封地云梦的事儿,把他打山鸡,射纸鸢的事当英雄事迹讲给江澄听。


江澄知道他就是又想家了,快到新年了,魏婴一直没回家过年,往年没加冠还是留在宫里过年,刘太后他们三个一起过个年,江澄没有后妃,先帝子嗣单薄这年过得也不是多热闹,如今出宫自己过也不知道怎么个过法。每年只有镇南王每年朝觐时,或是年前或是年后魏婴才能见到父母。镇南王妃近两年身体不好,不能长途跋涉,已经不跟着镇南王来了。


“阿澄,你要是能去云梦看看就好了。”


本来一直安静听他说的江澄把笔放下,屋子里炭生的很好,他却一直怕冷,他搓了搓手指头,看看香炉升上去的烟,小声地说,“朕哪也不去,朕就要在这皇宫里。”


“那我也就在这。”魏婴说,“阿澄在哪我就在哪。”


“要是骗人呢?”


“若是骗你,我就被蓝涣抓起来唠叨,我看他早晚成蓝启仁。”


“还是要好看些吧。”江澄想了想。


魏婴撇撇嘴说,“当然啦,蓝大公子生的好看,世家小姐都喜欢。”


“怎么听起来这样酸。”江澄笑,“你生的也好看,世家小姐也喜欢的。”


“阿澄。”魏婴沉默了一会儿叫他,说着掀开被子,“过来一起躺会吧,我看你坐了好久。”


“不去。”


“怎么了,害羞?阿澄你小时候还怕打雷,那时候我都急匆匆的从我的殿里出来去找你……”


江澄说不过他,又真是有点冷,走到床边闻着药味才想起魏婴现下受着伤,怕给他碰了。


魏婴好像知道他想些什么,催促着,“这点小伤没事儿的,你快进来,一会儿被窝凉了。


江澄钻进去,被子有点小,两个人就凑的近了些,江澄看着魏婴肩膀问,“很疼吧。”


“阿澄没事我就不疼了。”魏婴的声音就在他头顶低低的传来。


江澄把脸埋在被子里,闷声说,“总归是谢谢你,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


魏婴这个伤员费劲的把江澄扒拉出来,“阿澄关心我,我就好了。”


江澄脸红到耳朵尖,又不敢打掉这个病人的手,生怕牵扯到伤口。偏偏魏婴还一直看他……


外屋的太监突然说,“皇上可是和世子一起用午膳吗?


江澄掀开被子起身跑出去,“不了,我去看看太后和她一起用,伺候好世子,把折子给我送兰池宫去。”


刺客被训的很好,抓到的那一刻便都吃了牙里塞得毒药自尽,禁卫军将军卸掉了一个人的下巴,谁成想这人嘴唇上都是毒,一舔便也咽了气。大将军心中一阵恶寒,不知道洗了多少遍手。


这消息气的魏婴可谓是,“垂死病中惊坐起”,背地里把相干人员骂了个遍,个个都是猪头。


震惊朝野的刺杀皇上事件也只能如此不了了之,皇宫禁卫军来了一次大洗牌,人员和值班时间都清洗个遍魏婴才放心。


折腾完这些事,就过年了。


新年那天下了雪,年夜饭的时候江澄给几个老臣府上赐了菜,宫里的太妃和太后收拾着给各宫贴春联,江澄请了太后喜欢上戏班,在宫内欣赏歌舞,和太后一起吃了年夜饭。完全没血缘关系到两个人装的母慈子孝也是累,等江澄回了寝宫,已经过了平时他就寝的时辰。


过了时辰也不好睡着,江澄没让宫人跟着去了寝宫后面的回廊,院子里梅花开的好看,江澄听见有人说,“大过年的,皇上怎么自己一个人啊。”


魏婴在梅花树后面走出来,江澄气笑了,“世子也是一个人啊。”


“所以臣非常寂寞,只好提前来给皇上拜年了。”


“你倒是厉害,禁卫军也拦不住你。”江澄把脚边的雪揉成团朝魏婴扔过去。


江澄心里知道,这禁卫军洗牌本来就是他安排,换班时间他也都知道,就算什么都不知道,只要魏婴说要进来,这位镇南王世子也能进来。


江澄恨极了这人做什么事都这样轻而易举,就仿佛,仿佛他才是什么天之骄子。江澄让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却还是忍不住笑起来朝魏婴扑过去。


魏婴伤好了七七八八,没让江澄扑倒倒是把江澄抱个满怀,江澄还挂着不少荷包,里面装满了金银宝石[1],硌得魏婴有点疼,“阿澄,新年快乐,今年我也是第一个。”他俩把脚下的雪踩的嘎吱嘎吱响,江澄听见魏婴在他耳朵边上说,“ 愿年年,春风有信,人心长久。 ”[2]


第二天江澄起了个大早,百官觐见拜年,江澄又一直写福字赐下去[3],到了给蓝涣的那张,怎么看怎么不满意,江澄干巴巴的笑,“蓝侍郎是状元郎,当年我也看过卷子,写的一手好字,比朕强多了。”


蓝涣把福仔细收好,对江澄说,“皇上写的字自然是特殊的。”


江澄觉的心里有点不得劲。


给魏婴的倒是昨天晚上便叫他拿走了,那时候他说阿澄写的字我每年的都留着,倒是有种看弟弟成长的感觉,说完就让江澄很快撵走了。


今早给江澄魏婴又随百官给江澄拜了年,和温尚书一起出去的,温尚书问道,“世子伤快好了吧,准备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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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乾隆皇帝过年时腰上就挂着10个小荷包,左边有四个,右边有六个,左边的四个里面有两个装的就是押祟钱,里面装着几样不同的金银宝石,取意辟邪求福的意思。


[2]《柳梢青·联璧寻春》 宋 · 蔡伸


[3]皇帝要写很多“福”字,按照已经起草好的名单,给那些重要的王公大臣们写“福”字,赏赐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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